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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戚的女兒已高三，最近推甄想選中文系，她的爸爸問我這個中文系畢業的人，她該選那個學校？
我嘆了口氣：「什麼系不好唸？幹嘛唸中文系？」記得當年我會選中文系，是因為學生時代，很喜歡國文，這個學科的學業成績很好，高中入學考的作文成績還全校最高。可是一上中文系之後，我就變得非常不開心。每天早上搭一個半小時的公車才能到學校。每天一進教室就要默寫唐詩三百首中的幾首。期中期末考時還要考古文默寫。我心想哇哩勒，都幾歲了還要考默寫。尤其是期末考，一學年的課上下來，你怎知老師要考那一篇文章的默寫，那不是都要背嗎？天生反骨的我，對這種教育方式非常反感。我記得當時默寫成績佔二十分，我拿到成績單時一看是七十八分，默寫零分。可是也因為我的叛逆，我沒有達到轉系的成績標準，因為轉系國文成績要八十分。
我認為每個系都應該建立一個特色。例如是要以現代文學為重點，或是以古典文學。像當時台大、師大就分別以上述兩者見長。可是我們系上在師資和教學上完全顯現不出特色。中文系學生還面臨了一個很嚴重的就業問題，當時常說「中文系畢業就是失業」。我看到很多同學大二大三起就忙著修教育學分。幾位漂亮的女同學都去考空姐，有的考上就休學。我當時士大夫的觀念很重，覺得空姐就是端盤子嘛，高級服務生，有什麼好稀罕。所以同學鼓動我和她們一起去考，我都完全不放在心上。不過現在再看看那些空姐同學，的確都找到很好的歸宿，同學們也大都當老師，所以選擇基本上好像沒什麼大誤。
反觀我渾渾噩噩，跌跌撞撞。大學畢業後，失業四五個月，後來很僥倖考上一家很好的出版社，這家公司不在意應徵者有沒有工作經驗，是不是傳播科系畢業，但考試內容很嚴格，經過多次篩選，甚至做了心理測驗。至今回想起來，年輕時能在這種地方工作，真是太幸福了。
但從今天的角度來看，為什麼要唸中文系呢？我首先請教我的親戚他女兒畢業後要做什麼？他說何必想那麼多，選自己喜歡的系就好了嘛。看來他的確非常疼愛他的女兒。而她女兒考量的因素也和我當年一樣。不過我認為，選擇科系要考慮該校該系發展的重點。職業的選項畢竟變化很大，未來可能會有很多沒有出現過的工作產生，所以在學時最重要的考量是能不能建立自己的學業專長，就像大前研一強調的「專業」。
但是今天讀中文系好像又蒙上了前所未有的政經不確定感。現今繁體中文已經被呼籲要申請為聯合國文化遺產了。繁體中文人口佔全世界中文學習人口愈來愈低。所以當你在台灣唸繁體中文，是不是也該學簡體中文？當然文學史的內容兩岸是沒什麼差異的，台灣也有些學者在中國文學上具備強項，但在現代文學這部分，兩岸就需同時觀照了。而在台灣如果唸中文系，是不是該選擇以台灣文學為特色的系所呢？這似乎更可建立自己的學術專長。如果不喜歡台灣文學，那乾脆去大陸唸中文系算了。
現在全球雖興起了中文熱，但你能用英文和老外談中國文學嗎？所以雖是唸中文系，但英文也必須頂呱呱才行，如此你才能從全球市場中取得自己的中文利基。我大學剛畢業時，遇到一位稍比我資深的同事，她是台大中文系畢業，但她的英文非常好，當時她翻譯了很多企管書，都成為書市的暢銷書。她帶給我很大的衝擊，使我了解到，一個好的譯者，不但英文要好，中文更要好。我看過很多英文好的人翻譯的書，中文表達令人不敢恭維，這時我就會想起中文系畢業的我的同事，懷念起她的文采。
如果你最近再看過大前研一寫的《即戰力》，就會了解，即使中文成為你的專業，英文也不可荒廢。更何況你可能還有出國唸中文博士的機會。很多唸中文系的同學，一上大學後就把英文丟掉，並很慶幸自己永遠都不用再碰英文。這完全是很大的錯誤。現在兩岸三地很多中文系的教授，都到英美，如劍橋、倫敦大學當講師、做研究，主題也是中國文學，所以如果能放大自己的國際視野，就會了解唸中文系的求學重點。如果你是一個不喜歡英文、不想唸台灣文學，也不想懂簡體中文的人，像我親戚的女兒，那我覺得還是不要唸中文系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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